清和

三杯两盏淡茶,相邀知己好友。

【楼诚】戏(二)

何老师看着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儿子,不禁问了一句,最近可是在忙什么?

然而何鸣只是笑笑,却不说话。

何老师摇头叹气,儿子大了,终究是管不了了。

是相中哪家的姑娘迷了魂了?何老师问。

何鸣看着何老师,睁大了一双眼,忙是摇了摇头。

哪是相中什么姑娘?

他只是平日里常常逛去了西厢,许是那满树梨花太过惹眼。

不自觉的,步子便跟着那朵洁白的云去了。

等到回过神来,人已经在那有着梨树的院子外了。

来的久了,渐渐地,他竟然也摸出了梨花树下的那人的起息规律来。

其实,了解也不难。

平日里,那人除了呆在屋子里,便是在那梨树下呆上整整一上午或是一下午。

自从那天惊扰了梨树下的人,何鸣每次站的地方,都离得这院子远了很多,只是透过院子的竹篱笆看着那影影绰绰的身影。

何鸣是怕,怕若是再惊动了那人,再也见不着那身影了。

站在院外,何鸣想,自己应是见过他两次的。

第一次,是这人来的时候。

一袭花衣,眉目如画。

当时,他还以为,戏班子里来了一个即将要成为台柱子的人呢。

且不说嗓子,不说相貌,光是那双眼,只是望上人一眼,便像望进了人心里似的。

戏台上,最缺的不是会唱戏的人。

而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,一个有故事的人。

——秋水翦瞳,欲说还休。

或许真被望进了心里。

何鸣默默地想着,眼中一闪,却是看见院子里的人动了。

别月余牵魂梦相思缠系……

竟是在唱戏。

《梁祝》的第八场,闺思抗婚。

这唱词还是在祝英台才归家,父母逼婚前,字字句句唱的都是祝英台对梁山伯的思念盼望之情,原本该是透出些对待情郎女儿般的娇羞心思。

然而,这人唱腔却颇为凄恻,像是早已知道最后化蝶的命运,哀戚婉转,声韵凄然。

在何鸣听来,一听便是能够感觉声音浮而不稳,气息断而不续,定是初学之时基本功便没打好,若是在父亲的手下恐怕是要吃上许多苦头的。

或许,这人根本是个初学者。

然而,看那粉衣翩跹,水袖飞舞,倒是真像是快要化蝶而飞,只消院子里的风一吹,便消失不见一般……

他还在唱着。

……倚朱栏凝眼望乱红无际,晃若见意中人身影依稀……

纤腰一扭,台步一错,身子一转,长袖一抛。

梁兄!

何鸣只觉得眼前一花,下意识地捉住了那粉色的长袖。

看着那双眼里的凄怆还未来得及褪去,便被覆上了一层惊惶。

触及这眼神,何鸣的心一疼。

像是一根无形的针扎在了心头上,令他不禁又抓紧了那水袖。

原来,不知何时,听着听着,他竟然已经走到了那人的身后,只消他一转身,他便能够碰见他。

何鸣想,他刚刚是怕了,《梁祝》的结局太凄美。

……

相对伫立无言。

还未从眼中瞧出些什么,那人垂下了眼帘,手挣扎了起来,想要将自己的袖子从这个陌生人的手里挣脱出来。

然而,挣了几下,看着眼前这个纹丝不动的陌生人,面上也浮现了些愠色,放手!

何鸣听着这声音,这才如梦初醒,手一松,那锦缎便从手心滑过。

手心微痒。

……你。何鸣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。

那人却没有理睬他,转身便是要离开。

何鸣向前走了半步,却是忍住了想要再抓住那人的冲动,手势一变,做了一个起势,忽的唱了起来——

小姐,那是树枝儿在动,不是你的梁兄。

何老师是唱旦出身的,虽说何鸣学的是老生,因着父亲,对旦也有那么几分了解。

活灵活现的宁馨便被何鸣唱了出来。

何鸣的手势正指着那梨树,然而,这身段那人却是没有看到。

那人的脚步只是一顿,便又快步走进了那屋子里。

屋子的门被他合上,何鸣看着那扇关起来的门,将手放了下来,轻笑了笑。

梁祝?

不知他是祝英台还是梁山伯啊。

【未完】

*这章所有的唱词都是出自梁祝的第八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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